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变性人“李二毛”:曾是夜场小王子,为爱情变“女人”却惨遭抛弃

2023-08-11 03:14:06 观史通鉴

夜晚的深圳街头,一个身穿格子衬衫,黑发披肩的人在卖自己的全部家当,“我真的是没办法,这些东西都是好的……”他的声音似男非女,外貌也是如此。

就在刚才,他被房东赶了出来,他只能在街边卖掉自己所有的东西,围观的人很多,但他的东西却连一件都没卖出去。


(资料图)

在他身后跟拍他的是导演贾玉川,他们认识十多年了,半个小时后,贾玉川为他找好住处,带他离开。

车上,他忍不住哭出声,“难道我这辈子真的注定一无所有吗?是不是做人妖就注定要一辈子孤独地过?”

夜场小王子

以上是纪录片《二毛》中的片段,主人公李二毛是一位跨性别者,贾玉川跟拍李二毛17年,最终完成了这部入围阿姆斯特丹国际纪录片节电影节的影片。

原本贾玉川想邀请李二毛一起去荷兰,可李二毛却死了。

他死在了四川渠县县城的出租屋里,被人发现时,已经去世三天,他火化证上的日期是2019年3月14日,但他死亡的具体时间,无人知晓。

他如自己所言,孤独地离开了这个世界,一无所有。

1978年,李二毛出生在四川省达州市渠县农村,他的母亲是残疾人,她痛恨所有的人和事,包括自己亲生的孩子,在李二毛的印象中,母亲只会终日唠叨抱怨。

他难得见到父亲,也不愿见父亲,父亲每每醉醺醺地回到家,对着李二毛破口大骂,甚至拳打脚踢。

在李二毛8岁那年,父亲因拐卖妇女儿童被枪决,李二毛这才知道父亲不在家的日子里做了些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。

父亲死了,母亲抛下李二毛另嫁他人,继父容不下他,母亲不管他,亲戚只能骂骂咧咧地将李二毛带回家。

寄人篱下的日子满是白眼,李二毛逆来顺受,看人眼色过活,逐渐形成了敏感自卑的个性。

初中毕业后,15岁的李二毛离开亲戚家,去重庆找工作。

可他年纪小,学历低,根本没有用人单位愿意聘用他,李二毛只好以捡破烂为生。

就这样过了三年,成年后的李二毛来到了经济特区深圳,梦想在这里赚大钱,过好日子。

很快,梦想如脆弱的肥皂泡般破裂,李二毛成了流水线的工人,过着枯燥、乏味、贫穷的生活。

有一天工友喊他,“二毛,看人妖去。”

他好奇,跟着去了。

城中村里的一家化妆店,几个画着浓妆、身穿短裙和丝袜的人在化妆,李二毛的工友喊他们,“你们今晚去哪里跳舞?”“陶醉吧。”

半个小时后,陶醉吧舞台上,斑斓迷离的灯光下,动感的迪斯科舞曲响起,客人们开始嬉笑、吹口哨,跨性别者在舞台上动作夸张的扭动身体。

他们的身段比女人更婀娜,容貌雌雄莫辩,透露出怪异而强烈的吸引力。

舞台下,李二毛看呆了。

结识了几位跨性别者之后,李二毛枯燥的生活有了乐趣,他坐在他们的化妆镜前,拿起化妆刷,不消片刻,镜中的人宛若新生,皮肤白皙,眉眼勾人。

他们抚掌大笑,“二毛,你比女人还像女人。”

他也笑,笑着穿上他们的裙子,笑着在空瘪的文胸里塞入碎布头,笑着穿上大码高跟鞋,笑着跟随他们走上街头。

李二毛不去工厂了,他凭借纤细的身材和秀气的面容,成为夜场经纪人青青手下的演员,开始了男扮女装的反串表演。

在千禧年伊始,毗邻香港的深圳吸引了大量热钱,娱乐产业蓬勃发展。

李二毛所在的龙岗区布吉街道有几十家酒吧,夜幕降临,他描眉涂脂,穿着镶满亮片的胸衣和紧身长裙,妖娆地穿梭在各个酒吧。

观众大多是男人,李二毛年轻,俊美,身材又好,是男人们公认的夜场小王子。

他们喜欢摸他,逗他,他被他们揩油,倒在他们怀中笑闹,像女人一般娇柔地撒娇,他不觉得吃亏,反正大家都是男人。

天色渐明,李二毛回到青青给他安排的住处,数钱,现在他一晚上能演出三四场,每场除了100到200元的劳务费,还有客人打赏的小费,算下来他一周的收入,比在工厂流水线辛苦一个月的工资还高。

物质得到了满足,李二毛一开始很高兴。

情场失意人

渐渐地,李二毛开始害怕,他看到年纪偏大的反串演员因为各种原因不再做夜场演员,他们有些一开始就是抱着赚钱的目的来做反串的,赚到钱后自然选择离开,更多的是迫于亲朋和社会的压力而离开。

李二毛不愿意离开,害怕离开,他享受穿上女装后被男人欣赏的感觉,自幼缺乏家庭关爱的他觉得“如果能做一个女人,就有人爱我了。”

有了这种想法,他开始吃激素,开始攒钱,想做变性手术。

他觉得自己之前做男人是上天的一个错误,错位人生,该回归了。

2003年,贾玉川在朋友的邀请下观看了一场变装比赛,见到了女扮男装获得第二名的李二毛,怀着对跨性别者的好奇和探索心理,贾玉川开始了对李二毛长达17年的跟拍。

那场比赛的第一名是玛丽,他后来去海南做了全身手术,从身体层面成为了一个女人。

攒了一些钱之后,李二毛也去了海南,这一去杳无音信,没人知道他的联系方式。

2005年,李二毛回到了深圳,没了喉结,隆了胸,容貌也变了。

阳光下,他长发披肩,化着浓妆、穿着超短裙,宛如一个真正的女人,他不必在夜色的掩护下做女人了。

他还有了男朋友,一个身高一米八的壮小伙小江,面对贾玉川的镜头,李二毛挽着男友,害羞地笑。

做了“女人”,有了爱人,李二毛变得十分自信,他不再跟随团队,一个人就能撑起一场演出,镭射灯下,他挺起胸,唱歌、跳舞,神采奕奕,如同真正的唱跳明星。

李二毛一直在攒钱,他想做变性手术,然后和小江成家。

他嫌攒钱太慢,开始联系很多自称有钱的大老板拉赞助,但时间久了李二毛发现这些“老板”全是假的,他们不过想占他的便宜。

他不再找老板,开始找经纪公司,打算拍电影、出唱片,做明星,赚大钱。

可是他遇到了骗子公司,对方打着要给他出唱片的由头,骗走了他所有的钱。

接二连三地折腾后,李二毛的演艺事业荒废了,他已经很久不练歌、不练舞,只能去一些小会所表演糊口。

那个所谓的“男朋友”小江也离开了他,李二毛,什么都没了。

从那时候开始,李二毛的人生陷入混沌,就此颓废。

他害怕孤独,渴望被爱,交了一个又一个男朋友,一遍遍地问他们爱不爱他,跟着他们搬了一次又一次家,他们被问烦了,和他吵架,离开他。

他自暴自弃,吸毒、滥交、自杀。他在贾玉川的镜头前抽着烟痛哭流涕,全然没有了昔日夜场小王子、唱跳明星的风光。

2007年,李二毛认识了新男友小龙。

小龙只有18岁,跟着吸毒的哥哥在深圳以敲诈和卖皮肉为生。他看到李二毛在会所表演,本想敲诈,听到李二毛的经历后,小龙沉默了,同为天涯沦落人的两人很聊得来,很快就在一起了。

小龙陪着李二毛走过了10年的人生路,和小龙在一起之后,李二毛多次幻想在未来某一天成为他的新娘,为此,他还花大价买了一件婚纱。

几个月后,当贾玉川看到李二毛穿着婚纱,正处在吸毒后癫狂状态,他痛哭流涕,一遍遍地说他要自杀,曳地的白色婚纱沾染了污迹,可李二毛全然不觉,他沉浸在无限的悲伤和绝望中,无法自拔。

小龙报了警,警察来了,房东也来了,房东要求李二毛搬走,李二毛跪在她面前,求她。

警察扶起他,李二毛哭着回到房间,说要换衣服,再出门的时候,胳膊上鲜血淋漓,他割腕了。

因为吸毒和自杀,李二毛被带到了派出所,出来后被房东赶了出来,贾玉川给他找了临时住所。

几天后,李二毛接到了继父的电话,李二毛家的宅基地和田地被村霸侵占,继父说:“你再不回来,就什么都没了。”

既然在深圳连个安身之处都没有,李二毛决定和小龙一起回到渠县,开始新生活。

人生一场梦终了

回到村里,在别人的指点和嗤笑中,李二毛低头拔去自己宅基地上的荒草,搭起一个塑料棚,一半住人,一半养鸡。

他和小龙都很能吃苦,挖地、拉点、打井、编竹笆子,两人的手上全是伤痕。

晚上,两人睡在一张仅铺着稻草的床板上,闻着鸡粪味畅想未来,李二毛说:“等鸡长大了,卖了钱,我们再养更多的鸡,赚了钱我就去做手术,然后我们结婚,再领养个孩子,好好过日子。”

如果李二毛和小龙就一直这样过下去,未来虽不会很富有,但至少平淡、安宁。

村里人却容不下他们,村长来了,鄙夷地看着李二毛,“你这种人,爱上哪上哪去,别坏了我们村的名声。”

村霸来了,他趁李二毛和小龙酒后吵架,在自己门口放了一把菜刀,然后报警称李二毛他们要酒后杀人。

后来,李二毛搭的塑料棚被拆了、鸡也被拉走了。

李二毛再次没有了容身之处,他和小龙只能返回深圳,遭遇过这些磨砺,李二毛和小龙更加相爱。

李二毛顿悟到他所执着的一切,在艰难的生活面前并不值得追求,并不是成为女人一切都能好起来,也不是成为女人才能拥有爱人,只要两个相爱的在一起就是幸福。

他不再想做变性手术,也不想再去跳艳舞,他只想和小龙安心过日子。

李二毛剪掉蓄了多年的长发,用布条将假胸裹起来,他要重新做回男人。

他和小龙来到深圳的一家工厂做工人,小龙入住男寝,李二毛却不能,他的假胸让他难堪,他只能在厂外的村里租阁楼住。

他想摘掉假胸,想和小龙同住一间宿舍,他每天遮遮掩掩地,深怕别人发现他是一个“人妖”。

但他的秘密还是被人发现了,几个工人容不下李二毛这个异类,他们合起伙来殴打他,下手很重,李二毛口鼻出血,意识模糊,他没有能力反抗。

有人拿起铁棒,砸向他的头,李二毛吓得闭眼,他要死了。

铁棒没砸下来,其他人怕闹出人命,拦住了那人。

李二毛活了下来,他联系了小龙,小龙不接他的电话,对小龙而言,李二毛已经是过去时了。

他只好联系贾玉川,见到贾玉川,他穿着被撕烂的工装,痛哭失声,“我什么都不是,不是男人,也不是女人。”

贾玉川替他联系了一家医院,想要帮李二毛做手术取出假胸,回归正常生活。

医生为李二毛做了检查,告诉贾玉川,他可能携带艾滋,不能做手术。

李二毛大哭一场,一支接一支抽烟,他说想回老家为枪决身亡的父亲修一座衣冠冢,他说想去香港跳楼。

贾玉川感到深深的无力,他不知该如何安慰李二毛,李二毛哭够了,请贾玉川离开。

第二天,李二毛不见了,他消失了,任何人都联系不到他。

2017年,贾玉川突然接到了李二毛的电话,他已经取出了假胸,声音里带着对未来的憧憬,“我终于做回男人了,等伤好了,我想去海边。”

电话断了,贾玉川拨过去,没人接,后来就成了空号,李二毛再度失联。

2019年8月,贾玉川拍摄的纪录电影《二毛》入围阿姆斯特丹国际纪录片节,贾玉川拼命地找李二毛,他想看着一直想成为明星的李二毛走红毯。

最后,通过李二毛的身份证号,贾玉川在他的老家得到了他的死讯。

自此,世间再无李二毛。